十年梦离精品篇

我的小叔

爱上沈致的第十年，他的未婚妻在订婚宴上大声朗读我写给他的情书。
少女心事骤然曝光，我手足无措像被扒光了衣服。
在场宾客对我百般嘲讽，骂我不知廉耻，喜欢自己的小叔。
沈致更是黑着脸，当众撕碎了我的情书。
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，冷笑道：“喜欢我，你也配？”
当天晚上，我烧掉了从小到大和沈致的所有合照。
一切燃为灰烬的时候，我打了一通电话。
“学长，我愿意和你去非洲一起做无国界医生。”
1
电话那头的秦学长很高兴。
“太好了！安珠学妹。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，毕竟你那么恋家。”
“不过去非洲以后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，那边的通信条件也比较差，不能和家人联系，你家里人同意了吗？”
“尤其是你小叔沈致，他那么疼你，估计舍不得放你去非洲吃苦呢。”
想起白天沈致那句羞辱意味极强的话，我喉咙有些发涩，强撑着回答。
“没问题的学长，你放心吧，我小叔也同意了。”
他笑着说：“那可真是难得啊。”
电话挂断后，手机屏幕的背景跳了出来。
是我偷拍的沈致。
照片都烧光了。
这是我仅剩的，最后一张关于他的照片了。
身穿西装衬衫的沈氏总裁，围着我买的粉色小熊围裙，站在厨房里为我煮红糖姜水。
我体质寒凉，常年手脚冰凉，每次来姨妈更是生不如死。
每个月到日子的时候，沈致都会去买生姜红糖，回来切片煮成糖水给我喝。
一开始，我会羞于让他发现。
但他态度强硬：“我是你小叔，你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的？”
“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，就是照顾好你。”
不过，自从他有女朋友以后，我很久没喝过他煮的红糖水了。
反倒是在他女朋友的微博里，看到他经常为她做饭下面，煮粥炖汤。
我求之不得的东西，其实只是别人的唾手可得。
想了想，我将这张照片也删了。
这样，和沈致的旧回忆就算清空了。
沈致是我小叔，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。
我们两家世代交好，我爸妈车祸身亡后，沈家便收养了我。
他们一家本来准备移民，手续都办好了。
但因为我死活不愿意出国，所以最终，沈致决定一个人留下来陪我。
十八岁的沈致和沈家父母承诺：“我会照顾好安珠的。”
他确实把我照顾的很好。
我因为失去双亲，怕黑怕生人。
他就每晚开着小夜灯守着我睡觉，也从不允许任何陌生人打扰我。
一点点守着我，将我从黑暗中带出。
因为我喜欢小熊玩偶，他每到一个新地方，都会在当地买一个小熊玩偶带回来送给我。
他甚至专门为我准备了一个房间，用于摆放这些玩偶们。
满墙的小熊，都是他的用心。
我知道，沈致为了我牺牲了很多。
沈家的资产早已转移到国外，他一个人留在国内，几乎是从零开始。
而无论他在外面应酬到每晚，每晚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哄我睡觉。
有时候他自己都醉了，嘴里还在念着童话故事。
在外面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沈致最疼的人。
我也以为我在他心里，一定是最特别的存在。
所以，在十八岁成人那天，我大着胆子吻了他。
那时他正在为我亲手做生日蛋糕，我盯着他认真的侧脸，不受控地亲了上去。
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脸，却让沈致大发雷霆。
他一把将我推开。
“安珠，你疯了？我是你小叔！”
我摔倒在地，膝盖磕破流血，沈致却没有来扶我，任我血流不止。
我的心跳得飞快，却仍然梗着脖子不服输。
“你不是我小叔，咱俩都不是一个姓！”
沈致皱紧了眉头。
他一拳砸毁了那个近乎成型的蛋糕，沉着脸对我说。
“听着安珠，我比你大十岁，你是我一手带大的，你现在只是一时冲动，把恩情当成了爱情。”
“不是的！”
我大声反驳。
“我已经是成年人了，我知道什么是恩情，什么是爱情。”
“你对我有恩没错，但沈致，我就是爱你啊！”
我一腔孤勇的表白，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。
反而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黑。
“你简直不可理喻！”
沈致摔门离开前，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。
“你好好冷静一下，想不明白你就从沈家搬走吧！”
那天，沈致没有给我过生日。
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，我独自一个人入睡。
黑夜中我睁着眼睛，恐惧和悲伤一起袭来。
我不明白，我哪一步做错了。
2
再次见到沈致，是三个月之后。
他带着他的女朋友阮佳妍回到家。
“珠珠，过来叫小婶婶。”
我几乎楞在了原地，双脚沉得像灌了铅，沉得一步都迈不出去。
阮佳妍主动过来，抬手摸摸我的头：“你就是阿致的侄女珠珠啊，早就听他提起过你了，说你很乖呢！”
侄女，很乖，都是我讨厌听到的词。
而珠珠这个小名，只有沈致和他爸妈会这么叫我。
很明显，他连这个都告诉了阮佳妍。
眼前这个女人温柔贤惠，我却看她生厌。
我告诉沈致：“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。”
他却说：“佳妍是你未来小婶婶，摸摸头又怎么了？她是长辈，你该敬重她。”
我不甘心地问：“小叔，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女人来刺激我，想让我死心？其实你不用这样，我……”
沈致淡淡撇了我一眼，三分嘲弄，四分嫌弃。
“安珠，别自作多情，我追佳妍很久了，她最近才答应我的。”

我心一停，连话都忘记该怎么说了。
他举起手里的平板，琳琅满目的奢华珠宝，每一个都价值不菲。
“过两天是佳妍生日，你帮我挑个礼物送她。”
我咬着唇选不出来。
因为这个牌子的珠宝，是我最喜欢的，却因为价格太贵，从来没想过会拥有。
沈致收回自己的平板，“算了，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呢？这种珠宝就得配女人味的礼服裙，再给佳妍选条裙子好了……”
当天晚上，礼服裙和珠宝就送到了家里。
我看着阮佳妍穿上短裙佩戴上鸽血红项链，和沈致在家里翩翩起舞。
浪漫的华尔兹，肌肤相贴的俊男靓女，却看得我双眼发红。
沈致的目光一直流连在阮佳妍露在衣裙外的雪白皮肤上。
阮佳妍一边娇笑一边锤他的胸膛。
当沈致抱起她上楼时，我什么都明白了。
没过多久，暧昧声音响起。
我捂着脸，泪珠从指缝中流出来。
我想，是时候放弃了。
3
半夜十二点，沈致回来了。
今天这场订婚宴来了不少商业伙伴，他又一身的酒气。
我逼自己忘记白天发生的事情，端着一杯解酒的蜂蜜水递给他。
“小叔……”
沈致挥手打翻我手中的蜂蜜水。
“说了多少次，我不是小孩，不需要这种糖水！”
“佳妍已经给我吃过解酒药了，你不用献这种没用的殷勤。”
玻璃杯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，我的眼泪也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。
沈致以前从没这么对我。
我第一次为他煮蜂蜜水的时候，他还心疼地夸我。
“我家珠珠真棒，还会照顾小叔了，不过下次，这种事让阿姨来做就好了。我怕你烫到自己。”
一切从阮佳妍出现之后就变了。
他不再关心我，对我的态度一度冷淡到像是陌生人。
他追她有多用心，伤我就有多无心。
而今天那封情书，更是一把利剑，狠狠扎透了我的心。
沈致撞开我的肩膀准备回房，我叫住他想要解释。
“小叔，那封情书，我已经收起来了，不知道为什么会……”
沈致皱着眉，语气更是不耐。
“那种恶心的事就别提了。”
我浑身的血一下就凉了。
原来我的喜欢对他来说，是令他感到恶心的。
沈致忽然扬起眉毛，嘴角带着一抹淡笑。
“不过你写的那东西逗笑了佳妍，她今天笑得很开心，也算你的功劳吧。”
阮佳妍当着全场人念出我的情书之后，确实笑得前仰后合。
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，对着沈致说：“阿致，你太有魅力了，把你这个假侄女都迷得神魂颠倒。她说，愿意为你放弃全世界，不在乎世俗眼光也要和你在一起呢！”
她说完，在场人更是哄堂大笑。
只有我手足无措，面红耳赤，站在那任人奚落。
我很确定，那封情书被我藏在了抽屉的最里面。
可它今天又被阮佳妍拿在手里。
很明显，阮佳妍进了我的房间，偷翻了我的东西，还曝光我的隐私。
沈致什么都知道，却还是选择站在她那边。
想到这里，我强撑着挤出笑容，向沈致发出最后的请求。
“小叔，你能给我点钱吗？我缺钱。”
虽然去的是非洲，但我也需要一点钱傍身。
这么多年，我的所有东西都是沈致买的，他几乎很少给我钱。
“不行。”
他想都没想，一口回绝。
“小孩要那么多钱干什么？”
“明天佳妍就搬过来了，她是你小婶婶。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让她给你买。”
佳妍，又是佳妍！
我讨厌阮佳妍！
我压下所有情绪，沉默着。
并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打的那通电话。
这里很快便是阮佳妍和沈致的爱巢，我这个外人是时候离开了。
不需要沈致开口赶我，我自己会走的。
4
第二天一早，阮佳妍果然就出现在沈家。
沈致亲了亲她的脸颊，她笑眼眯眯，看上去心情极好。
阮佳妍走过来，故作亲热地拉住我的手。
“安珠，昨天的事情确实是小婶婶的错。我给你道歉，你一定能原谅小婶婶的对不对？”
我快速地抽出我的手，一扭头，看到了沈致警告的眼神。
他在警告我，不能不给阮佳妍面子。
于是我咬着牙，逼自己露出一个笑容。
“小婶婶……我没什么的。”
“真的吗？那太好了！”
阮佳妍转身挽住了沈致的胳膊，脑袋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。
“珠珠，阿致说那些都是你小时候不懂事写的。不过你现在已经长大了，可不能再偷偷喜欢阿致了哦。”
“他呀，现在是我的未婚夫，而以后呢永远都是你小叔。做侄女的，该祝福小叔才是。”
我的指甲早就嵌在了掌心之中，刻下深深的印记。
我低着头，“知道了。”
“小叔，我得去趟医院，先走了。”
我一刻不想呆，想立刻就逃走。
可沈致却抓住了我。
“今天医院没有你的排班，你一个实习生这么积极干什么？”
我有些惊讶，他竟然记住了我的排班表吗？
就在我以为他又开始关心我的时候，沈致甩开了我的胳膊。
“我开车送你去医院，正好我和佳妍做个生育前检查。”
阮佳妍羞红了脸，小声道：“阿致，当着侄女的面说这些干什么，怪不好意思的。”
她说着不好意思，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沈致。
是啊，他们很快就会结婚，还会有孩子。
不过，那时候我已经在非洲了，应该听不见这些消息的。
5
我到医院确实是有正事。
非洲医疗水平较低，各种病毒都有。
秦学长让我先把各种疫苗打齐。
沈致看到我缴费，不解问我：“你没事打这些疫苗干什么？”
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时候，阮佳妍一声呼喊。
“阿致，我这个月例假到现在都没来，你说我要不要买个验孕棒……”
后面的话我没听见，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了疫苗接种室。
等我再出来的时候，沈致和阮佳妍都已经不见踪影。
打开手机，沈致给我发了条消息。
“佳妍有点不舒服，我先带她回家。你自己想办法回来。”
我手里本就没多少钱，刚才的几针疫苗更是掏空了余额。
医院外面大雪纷飞，我硬着头皮向外走去。
疫苗的不良反应让我有些头晕目眩。
可是雪再大我也只能自己走。
没人在等我，也没人来接我。
沈家的别墅在山上，我一步一脚印地往上爬，路上还差点因为路滑摔倒。
就在我终于看到沈家别墅轮廓的时候，我听到了阮佳妍的声音。
“安珠你快来！这里有人晕倒了！”
虽然我只是个实习医生，但救死扶伤是每个医生的本能。
我冲过去，发现倒在地上的是邻居家的小女孩小雅。
小雅有严重的哮喘，此时的她哮喘发作，大口大口喘着气，脸都成了紫红色。
我闻到阮佳妍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道。
这种时候，这些刺鼻香气会加剧哮喘病人的病症。
我立刻将阮佳妍往旁边推，并和她解释：“让让，小雅现在闻不了你身上的气味！”
我从小雅口袋中摸到了止喘的喷雾，立刻给她用上，同时打了120。
等到小雅明显缓过来的时候，我松了一口气。
下一刻，两眼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疫苗的副作用加上在雪地里的长时间行走，让我精神不济，晕倒了。
当我再睁开眼时，看到的却是满眼失望的沈致。
他叹了口气问：“安珠，小雅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，你为什么要害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