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围路人议论纷纷。

汪卓闻言，神情愈发冰冷。

目光满含杀气，瞪向周围。

霎时。

周遭温度骤降。

所有人血液如被冻结，全都不自觉一激灵，惊恐地看着汪卓。

好吓人的气势！

指指点点，全消弭于无形。

左邻右舍慌乱地跑回家，再不敢多说一句。

即便门关上，背后也是冷汗涔涔。

只觉得汪卓如同魔魅的厉眼，仍烙印在心头，死死盯着他们。

赶走那些没事凑热闹的街坊，汪卓神色凝重，收敛浑身寒气，大步走进包子铺里。

进门就见，身影佝偻，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岁的李叔，正艰难地趴在地上。

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绷带，他上半身靠一根拐杖支起，仍努力拿着抹布擦地。

红肿的双手就那么拂过支离破碎的玻璃，鲜血淋漓。

印象中寡言却高大的身影，这会儿只余辛酸。

汪卓忍不住失声唤道：“李叔！

语气充满颤抖。

自从没了双亲，陈家虽然收留他们兄妹，却也把他们当成累赘。

一开始不管吃喝，他们做什么都得看人脸色。

而李叔看不惯陈家如此虐待，总是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们。

有一回他在工地搬砖，娟娟忽然发病，自己来不及返回。

是李叔扔下铺子，顶着大太阳，背着娟娟走了二里地，才找到常去的那家医院求医。

娟娟刚得到救治，李叔就中暑了。

当时他赶去医院感谢李叔，李叔却道：“幸亏送的及时，要是来晚一步，娟娟就危险了。

半句没提自己的辛苦。

在汪卓心里，李叔跟他的再生父母无异。

忽然听见汪卓的叫声，李启源浑身一颤，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。

他不敢置信地回头，当看见汪卓，通红的眼睛立时露出惊喜的光芒。

纵是心里苦涩，也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。

“小卓，你怎么来了？

“害，你别看这儿乱哄哄的，就是有客人喝多了碰坏不少东西，没事的。

拘促地把碎玻璃都拂到一旁。

李启源慌张地就要拄着拐杖起身。

偏偏腿部使不上力，他脸都涨红了，都没能起来。

汪卓赶紧上前，强忍怒气把人扶起。

“李叔，您的腿……

“上岁数了，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。

李启源神色一僵，很快摆摆手，掩饰眼里的无奈。

“这都到饭点了，你一定饿了，我去叫文秀给你煮碗疙瘩汤。

汪卓摇摇头：“不急。

他专注地看着李启源。

“李叔，先说说你们的事吧。

“文秀今天去看娟娟，娟娟都发现了，到底是谁打的她？

“那丫头，就是没事找事……

李启源没好气地骂了一句，还想再扯谎圆回去。

正此时，李文秀从后厨跑出来了。

“卓哥，你怎么来了？

十八岁的少女，长得纤细苗条，肤白胜雪。

唇红齿白，笑起来更是带着两个酒窝，甜美可人。

可惜，洁白皓腕上的绷带，像是违和的一笔，生生破坏了这一份美好。

仔细看，她圆润的眼眸边缘，还透着刚哭过的红。

“文秀，你来得正好，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？

“是谁砸了你们的铺子？

李文秀闻言，心猛地一跳，仓惶地望着父亲，红唇紧抿。

李启源见状，赶忙插话道：“小卓，你想多了，铺子哪是被人砸的……

边说，他边用眼神对女儿示意。

汪卓见了，登时气急。

“李叔，事情都到这地步了，你们还想瞒我？

然而不管他怎么劝，李启源就是固执地不松口，非要他回去。

终于，李文秀压不住心里的痛苦，凄声叫道。

“够了卓哥，你回去照顾娟娟吧！

“我们铺子的事跟你无关，你解决不了，就别插手，也别再给我们添乱了！

汪卓看着她默默泪流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文秀，正因为我想帮你们，所以才过问啊！

“文秀啊文秀，你好好的跟他说这些干嘛。

事已至此，李启源也再无办法。

怅然一叹，找个凳子坐下。

“小卓，既然你都看到了，叔也就不瞒你了。

“这两年包子铺生意不温不火，好不容易让文秀念上大学，轮到给她生活费时就捉襟见肘。

“加上年景不好，租金飞涨，生意越来越难做，再这样下去眼看着要倒闭了。

“我没办法，找人借了钱。

闻听此言，汪卓眉头一皱，立时心里有数。

不出所料，就听李启源语气苍凉，声音也低了下去。

“我没念过几年书，不知道借款合同还有陷阱。

“借他们五十万，给我四十万不说，年底就要我还他们五百万！

“我哪怕砸锅卖铁，也卖不了那么多啊！

“然后就有人上门催债，不给钱就砸，搞得生意越来越糟。

“文秀大学刚放假，被他们堵到巷子一顿打…我去阻止，腿也被他们砸骨折了。

“他们太欺负人了。

说到这里，李文秀已是泣不成声。

李启源眼圈通红，他死死抓着拐杖。

“说真的，我真后悔借这笔钱！

“他们有啥都可以冲我来，只要别为难文秀！

说着说着，还是忍不住老泪纵横。

李启源苦涩地低下头，只余叹息。

“可惜文秀，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爸爸。

“爸，别说了。

李文秀吸了吸鼻子，美眸红彤彤地摇摇头。

“事情就是这样，卓哥，你帮不了我们。

“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。

“我们打算近日就把铺子盘出去，之后我再去办退学手续，回来和爸一起，想办法做工抵债。

“文秀！

李启源大惊，急忙瞪着女儿。

“爸就算卖肾卖血，也不能叫你退学！

“还钱的事你别想了，好好念书比什么都重要……

李文秀苦涩地看着父亲。

“爸，催债的都把我们逼成这样，就算我回大学，他们还能放过我吗？

尽管万分不舍大学的时光，李文秀还是毅然做出选择。

“爸你不用再多说了，退学还能返一部分学费，先给家里应急。

李启源顿时如同五雷轰顶。

他大手痛苦地揪紧胸口，终于绷不住，发出一声嚎啕。

“文秀，都是爸不好，爸害了你啊！

“早知道，就是铺子倒闭，我也不能跟那些人借钱。

“爸后悔，爸真的不该鬼迷心窍……我的文秀，好好的学业可怎么办啊！

“爸，没关系的，我不在乎。

李文秀鼻子一酸，也不禁悲从中来，却还是坚强地安慰父亲。

而这时候，汪卓抱住痛哭流涕的李启源，却是沉声说道。

“李叔，听我的，五百万咱一分都不用还。

“让我去跟放高利贷的交涉。

“他们本来就犯法，还敢上门逼着还钱，还有天理吗！

“事情交给我，我肯定能让文秀好好去上学。

一听这话，李启源父女全愣住了。

李启源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。

李文秀反应过来，立即气得俏脸涨红，愤怒地瞪着他。

“哥，这都什么时候了，你还瞎出头。

“就算是陈家出面，强龙还不压地头蛇，你又拿什么跟高利贷的抗衡？

“万一叫他们记上，报复娟娟怎么办？

“好歹是成年人了，量力而行都不懂吗？